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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、第 25 章(1/1)

  
  武和城北门,熊熊狼烟自火油裹住的云梯上燃起,已经奋战了一夜一天的武和城军民各个瞪着血红的眼睛,将滚石横木往底下一掀,便会掉下五六个正在云梯上向城墙爬的突厥人。
  武和城主亲自站在城楼上的箭塔中,指挥着十几个传令官打着旗语,各个城垛上的士兵放箭放长弩,一杆长长的□□破空而下,往往能将躲在云梯下的敌人三四个刺成一串。
  护城河一片污红,拒马桩与深深的沟壑被敌人推平得七七八八,武和城的城墙下堆起的尸堆几乎全由突厥人组成,城墙上的士兵则是五六个一组,用长长的铁钩将突厥人挂上墙头的云梯掀下去。
  段虎一夜未眠,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,敌人实在是太多了,即使他们不擅长攻城,可在这拿命来推进的战术下,天色微亮时分已有突厥人攀着云梯爬上了武和城的城墙上。
  他立刻被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以数支长矛掀了下去,但站在城楼箭塔上的段虎却是心里一紧――第一个人上来了,后来的人便会源源不绝了!
  他立刻召集了城墙内待命的两百人上来:“你等速去城墙上,突厥人上来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!”
  段虎眉头死死地皱着,底下的突厥人足有数万之众,除了北城门压力最重,他们还分派了数个千人小队骚扰其他三门,若非云梯与攻城塔全在北城门,突厥人也不擅长攻城,这武和城早就守不住了!
  但城中还有近千的妇孺,一旦城破,按照突厥人以往的行径,她们将无一生还!
  段虎心中一凛,立刻派人将巡视其他三道城门的阮承安叫上来道:“承安,你带三百轻骑将城中妇孺从城南方向的密道带出去,护送到三十里外的赤兰城,待宇文将军夺回武和城后再回来!”
  阮承安一双眼睛目眦欲裂,闻言直接半跪在地:“段城主!武和城正值危难,我的人必须要守在这里,怎么能弃城而走!”
  正在这时城墙上爆发了一阵怒喝,段虎与阮承安立刻向那边看去,竟是又一队突厥人顶着一只铁质的盾牌杀上了城墙,一连掀翻了数个上前阻挡他们的大秦士兵!
  段虎立刻怒喝:“弓箭手!”墙垛上的士兵纷纷对准那墙头的突厥人放箭,但他们悍不畏死,竟然是死也要登上城墙,为后面的人开路!
  箭塔上的士兵不敢对着和自己人纠缠的突厥人放长弩,阮承安直接抢过了箭塔上的强弩,对准那挺着盾牌的突厥人就是一箭,只见长长的□□瞬息间穿透了那人,还将他后面的人都穿了个透心,直接将这一串人带下了城墙。
  段虎密切注视着那块城墙,直到大秦士兵再次涌上去守住,他才将目光移回了身边的恩师之子身上,眼中都是血丝:“突厥人攻破了武和城,城中的百姓会是什么下场,你我都承担不起。”
  阮承安无数的话被硬生生哽在了喉咙里,眼睛一片血红。段虎密切地盯着北城门,又开口道:“阮少使,这是命令。”
  年轻的小将伫立良久,抱拳向这位老城主行了礼,转身下了箭塔。
  皇城,遥远北方回来的信鸽到了圣人的御书房中。
  大秦天子李舜与太子李修谨正在御书房中,这个庞然王朝的现任与下任皇帝都面色沉肃。他们面前摆着一张远赴千里来到皇城的急信――东突厥三万人于三日前围困武和城。
  天子敲了敲光滑如镜的御桌,思索道:“东突厥已向我大秦俯首称臣三十载,此时却入宣州边境,奇怪。”
  太子又细看了一番那张小小的纸条,眉头微皱道:“父皇,李将军昨日开拔,如今还未出幽州,武和城怕是凶多吉少了。”
  天子看了他一眼,语气平稳:“武和城能保住,除非宇文成的人张了翅膀飞过去。朕知道那地方陷定了,关键是谁让那么多突厥人绕过边镇进了宣州之南。”
  他手指敲在御桌上,发出了玉石相击的轻响:“宣州知州‘畏罪自缢’,莫家人是宣州巨商,年年向朝里缴了大量的税,他们家的女儿还嫁给了裴相……”
  太子眼中一冷,直言道:“父皇明鉴,莫家人一直异动频频,宣州地界若不是知州还是朝中人,便从上到下都是他们莫家的爪牙。”
  这位大秦的皇帝面无异色,语气仍然平稳:“朕要给裴相一个面子,他毕竟救了先皇的命,慎靖皇姐还为朕伤了腿,如今正是裴家的主母。”
  他看了眼那张武和城来的急报,神情莫测:“皇姐对朕恩重如山,但莫家谋叛之罪,当诛三族。”
  慎靖长公主当年执意嫁了朝中的吏部尚书裴鸿煊,皇家赐婚,当时的裴鸿煊怎么可能拒绝?
  天子接着道:“但裴鸿煊此前便已有妾室莫氏,莫氏出身宣州,并已有一子。”
  太子亦想到了裴家那一团乱麻,不由微怒:“长公主出身皇家,裴鸿煊他竟敢?”
  天子又敲了敲桌面,沉声道:“皇姐是先帝封的公主,本是先太后自慈恩寺礼佛抱回的孤女。”
  他看了一眼面露讶然的太子:“此事知道的人不多,修谨不可与外人言。”
  太子默然,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伴读为何从小便是面如冰霜,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  *
  皇城距离北境千里之遥,武和城的战事只有北庭与安西两个都护府能回援。纪年已在官道上走到了半路但只有两百人,李肃身为城丞没有兵马,武和城之危该如何破解?
  裴瑾瑜带着亲卫疾步走到了东苑的地牢中。此地关押着的正是被纪柳救回来,曾经去云宁山庄掠走阮家姑娘的韩涛。
  韩涛的木质面具被纪柳收走,脸上的□□因为毁损而揭下,一条长长的伤口从右眼角拉到鼻翼下。此人运气算是不错,那天的杀手要是刀尖往上偏了一寸,他的右眼就会当场瞎掉。
  见是曾经的对头,云宁山庄的煞神,今日的新主子裴瑾瑜走了过来,韩涛作惶恐状从地上爬起来,直接就行了夸张的跪拜大礼:“裴大人尊驾前来,小的竟没有远迎,真是该死该死。”
  裴瑾瑜目光极冷,并没有对他的表演做任何反应:“你能不能活,就看今天告诉我的有没有价值。”
  韩涛面色不由一肃,自地上盘坐起来道:“裴大人是个爽快人,在下一定知无不言。”
  亲卫分散开来防守,只裴瑾瑜一人并纪密站在韩涛面前:“裴涉在宣州武和城布置了什么。”
  韩涛闻言苦笑,不由拿手上的锁链往脑袋上一撞,哀嚎道:“大人,这个问题的答案说出来是要诛三族的。你和我旧主子都姓裴,我要是说了,死的可就是我了。”
  纪密知道有关裴家的事,他皱紧了眉头,一脚踹到了韩涛面前的牢门:“让你说你就说,耍什么花招。”
  裴瑾瑜神情冷肃,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:“饶你不死。”
  韩涛见他的确不理会自己的表演,只好老老实实道:“裴涉把下等的仆人和犯了错的手下都通通送去了宣州,据说要他们看驴车,但过去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活过三个月的。”
  他说着也有些心里发寒:“往来的信件有没被烧毁的,在下仗着身手偷偷看了些,却是出现了莫家本家之主,和明显不是中原人的名字。”
  裴瑾瑜与纪密都是心下一凛,今日武和城之乱正是突厥人入关引发,若是莫家在此之间有所行动,那突厥人如何绕过宣州边关,武和城如何不曾点狼烟传信就昭然若揭!
  韩涛见这位新主子并未表态,有些忐忑地补充道:“一起办差事的人说过,裴涉的本家在宣州发展势力,他也有意向东宫渗透人手,四小姐裴忆会参与来年三月的选秀。”
  韩涛等待良久,只听得裴瑾瑜冰玉一般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牢内响起:“去武和城的是东突厥的哪个部族。”
  虽然裴瑾瑜的人在莫家也有安插,但此时北境生乱,莫家不知所踪,那人也恐怕找不到机会往外传递消息。
  牢中的韩涛一愣:“大人,此等要件必定在裴涉看过后就当场焚毁了,”他在记忆中苦思良久,忽然如梦初醒道:“不过在下曾经自纸灰中见了‘三王子’这几个字。”
  大秦宗室子弟中排行第三的是淑贵妃的女儿暄和公主,大秦没有三王子,这个称呼必定是对异族所用。
  裴瑾瑜转身离开了地牢。
  十恶之三谋叛,是他裴涉身为从三品官也无法从轻发落的重罪。
  二更天时分,东苑书房烛火未灭。纪密自门外带来了新到皇城的信件:“大人,这一封是宣州那边过来的。”
  裴瑾瑜接过那封信拆开,只见上面写了莫良真与东突厥三王子商议入侵宣州,切断大秦与北庭都护府联络的始末。
  纪密待他看完,又上前道:“还有一封是阮家的从雪姑娘送来,说是要亲手交给大人。”
  裴瑾瑜目光一动,面上的冷肃自接过这第二封信时逐渐消解。
  只见那雪白的宣纸上,只有一句:一日不见,如三秋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