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、第十五章(1/1)

　　钱榆明白现在最忌病急乱投医，因此强自镇定下来，又问道：“是哪里得来的消息，你细细说来。”
　　秋菱低着头道：“回主子的话，是咱们宫里扫撒处的小贵子，他有个同乡在承乾宫当差，能说上些话，这次也是他从那同乡嘴里打听到的。”
　　钱榆当然是不记得她宫里还有这一号人的，准确地说，她宫里的太监她都不太认得。
　　据说永和宫的上个太监总管在先帝后期落马了，以后这位置便一直悬空了。她进宫里也不知怎的，没有分得新的太监总管来，而她又使不惯太监，便也由着它悬空。
　　“传他过来。”钱榆道。
　　其实早在秋菱往钱榆处去时，小贵子早就在房间里换上新发的一套衣服，将自己收拾妥当，随时准备着被主子传去问话了。
　　这当太监的，就没有一个不想往上爬的，只瞧着乾清宫的王得福那威风的样子，就叫这宫里的太监都嫉妒得红了眼。
　　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，知道乾清宫人才济济，凭他一个没甚背景的小太监是钻不进去的，不如就退而求其次，来钱榆这儿。
　　他早就想好了，阖宫上下，唯有钱榆这里有宠，却立身不稳，应该是最缺人也最有出头机会的。
　　他这算盘打的响，可惜千算万算，没算到钱榆不爱用太监，竟然叫他的一番盘算都落了空。只是若是叫他放弃，他也是不肯的。
　　所以，当他从在承乾宫当差的同乡口中，得到了些只言片语的消息时，他又看到了机会，一个让他可以被主子看到的机会！
　　他想尽办法，又是拉拢亲近，又是灌酒套话，才从他口中得到了消息。
　　“……我可告诉你了，你……你宫里那位，可不是什么好人，她可是……狐狸精变的，专会迷惑男人的……”
　　“我怎么知道的？嗝……嘿嘿……你不知道了吧，咱们乾清宫里的，组了个好去处……好些管事都……都来玩呢，这大家都说呢，能有假？”
　　小贵子从被他灌得醉熏熏的同乡这里，得到了这样的消息，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。
　　他将消息透给了婕妤身边好接触的秋菱，赌的就是钱婕妤这次不会有事，这当然是一场豪赌，万一钱婕妤被陛下发落了，他便要血本无归了。
　　但是他别无选择，进了钱婕妤宫里就相当于打上了她的标签，就算他想法子到别的主子那里去，也得不到重用，只能永远当个小太监。
　　他不甘心！
　　小贵子走在去见钱榆的路上，心里没有刚刚那样紧张不安，反而充满了斗志。
　　“奴才小贵子，给主子请安了。”
　　“免礼。”
　　钱榆见了小贵子，仔细问了他是如何得知的消息。听了他的回话后，一时也觉得没什么破绽，
　　“那依你这话的意思，真就是承乾宫干的了？”
　　小贵子浑身一紧，心道这是明着来试探他了，一时也不敢大意，认真答道：“回娘娘的话，那奴才便斗胆说上几分。”
　　“这谣言是从承乾宫传出来的，可却未必是承乾宫那位的手笔。”小贵子又憨笑一声，道：“那位可没有这样的能耐。”
　　这话说的已经是有些僭越了，不过钱榆没有打断他，算是默认了他这个说法。
　　以她对陈德妃的了解，除非她被外来物种穿越了，否则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手段，还惹得自己一身腥。可这就算是明晃晃的栽赃，陈德妃也得认下这个苦果，谁叫她身为一宫主位，还掌管着宫权，连这样大的事儿都没察觉到呢。
　　不过她也是泥菩萨过江，自身难保，也操心不了别人了。
　　“既然如此，那你且说说，这局，我还如何破它。”
　　“依奴才之见，娘娘什么的不必做。关键是看陛下的心意。”，小贵子跪在地上，低着头，只点到为止，不肯再多说了。
　　“你倒是大胆。”钱榆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，语气淡淡的。
　　殿内一时陷入了安静。
　　小贵子看不见钱榆的神色，只觉得芒刺在背，跪在地上明明天气已经转凉，却还是背脊冒汗。
　　他这次押宝确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，若是钱榆不接受他的投诚，他可能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。
　　幸而过了一会儿，钱榆便开口道：“你很不错。”
　　钱榆其实现在也发现了她一个很大的疏漏，她忽视了太监的作用。因为有前车之鉴，本朝一直在着手打压太监的权利，为的就是不重蹈覆辙。
　　可是太监在后宫里，确实有宫女替代不了的地方。就比如这次的消息，若是靠春雨她们下去打听，怕是连承乾宫都摸不到。
　　“永和宫还缺一个太监总管，便由你领着吧。”钱榆顿了顿，又道：“还叫小贵子确实不像样子，便添一份喜，就叫喜贵吧。”
　　小贵子，不，现在是喜贵，大喜过望，立马连磕了三个响头，“奴才喜贵领命，必不负娘娘的重托！”
　　钱榆颔首，示意他可以退下了。
　　往后喜贵自会帮她约束好永和宫的太监们，这些人也大大缓解了她在宫里消息滞后的情况。只要他能给他足够的利益，比如永和宫太监总管的位置，他便能一直为她所用。
　　天色渐深了，钱榆没什么胃口，晚膳也没有动几口，全赏下去叫下人们分了。她心里尚且不安，哪里有胃口吃东西呢。
　　春雨一时没法子，也不知如何劝主子多用一些。正巧这时听到外面似乎有些动静。
　　“陛下，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？”钱榆惊讶道，一边忙起身迎了上去。
　　“朕忙完了，顺道过来看看你。”嘉晋帝跟着她进了内室，换了一身舒适的常服。因为他总要来，钱榆这里是常备着他的常服的，方便他随时换。
　　他今日忙了一天，本来想直接在乾清宫歇下了，不知怎的想到了钱榆，想着她应该是听到了那些造谣，不知道现在在如何担心惶惶，鬼使神差地就过来了。
　　老实说，嘉晋帝这时过来确实给了她一颗定心丸，钱榆心道，他不可能没听到那些个造谣，既然能在这时过来，应该证明他没有怀疑她吧？
　　这样想着，钱榆又小心打量起他的神色。
　　嘉晋帝神色轻松，完全看不出被流言影响的样子。
　　“可是用了晚膳？若是没用便陪朕用上一些，朕今日忙得忘了时辰，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快献上来。”最后这句便有些调侃的意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