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1、番外·流云曲下(2/8)

      难过的。
      “你会什么？”月光底下，梨树精微微偏头，梨花一般素白的睫毛下，一双淡青色的眼眸当中，无悲亦无喜。
      她本是草木精怪，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昆仑虚顶峰，不通人情。
      “我会无家可归！”艾琳一咬牙说道。
      青璃这才微不可闻地笑了笑，抬头望向昆仑虚上的圆月，一身素白衣裳无风自动，愣是显得她就像是一个下凡的仙子：“我本是梨树，又不长腿，能够走到什么地方去。”
      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，多少个夜晚她就是用这种轻轻柔柔的声音，哄着被噩梦惊醒的艾琳再度进入梦乡。
      艾琳一度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。有青梨在身边，用那样的声音，好声好气地哄着，鼻息间都是草木和梨花幽幽的香气，她怎么会再做噩梦。
      “我等你啊，多久，我都会等着你，等着你醒来，你要记得回昆仑虚的道路.......”
      昆仑虚是她的噩梦，也是她的家园。
      她一睡，就睡了五百年。在五百年里面，她从一个小孩子形象，变成了金发碧眼的异域美人。
      她一醒来，就想着要去找青梨。
      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袍子，跨过山，跨过海，走过草地，迈过丛林。刚刚苏醒的她还很虚弱，不能动用魂兽狮鹫，硬是靠着一双柔弱的腿，从冬天走到了春天，又从春天走到了冬天，才走到昆仑虚的顶峰。
      那天下了很大的雪，地上铺着厚厚的积雪，艾琳每一脚下去，都会深深地陷进积雪里面，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，可是她还是找到路，登上了昆仑虚的顶峰——
      然而那里，空无一物。
      只有还散发着木头辛辣气息的大树桩子能够向她证明，这里曾经生长着一棵很大很大的树，或许是生长了千千万万年，那棵树大到足够遮天蔽日，成为整个昆仑虚的地标——
      这棵树说好的，会等她回来，多久都会等。
      她说过她不会走。
      她是树，会一直一直，留在这里，等待一条小蛇过来找她。
      树是蛇的家，树精是蛇的朋友。
      可是现在她不在了。
      只有那个树桩子，能够证明她曾经存在过。
      艾琳没有眼泪，她绕着树桩子走了一天一夜，最终哭倒在树桩上，再次醒来的时候，大雪覆盖在她的身上，就像是一张被子。可是这张被子是冷的，也没有梨花的气息。
      艾琳小的时候经常在梨树下挖蚂蚁玩，玩着玩着就睡着了，醒来的时候都会发现自己的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梨花花瓣，白色的，像是雪。而梨树精，就坐在高高的枝丫上，眺望着她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看的远方。
      风将她素白的头发扬起来，翻飞成一面白色的旗帜。
      小时候没觉得有什么，现在却明白，那梨花不是雪，雪是冷的，冷到了骨髓里面。
      青梨是树妖，依附于本体生存，虽然能够幻化半透明的人形，但是若是本体被毁，化形自然也会消散在天地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