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(1/5)

　　黑色。黑色的、流动的海洋，像是喷涌的石油淹没了车子的内部，慢慢没过了老男人的脚踝。谁也没有注意到，那个怪物在老男人收拾东西的时候竟然悄悄地藏在行李中离开了家，而且藏在车里跟着走了这么远。老男人发着抖，但是完全没有想要逃走。他依然有些害怕这个怪物，然而这种熟悉的恐惧感，反而是在这陌生而凶险的世界中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。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如饥似渴地握住向他伸过来的触肢，一瞬间焦虑、不安、恐惧全部离他远去了。他的脑中如同水面激起涟漪一波一波回响着和谐一致的鸣唱。
　　老男人靠在车的后座双腿大张， 穿着白袜子的双脚搭在车前位的靠背上。粗壮的触肢撑开他的屁股，车像是海上的小船一样摇动。黑色覆盖住了窗户，像一层特殊的防护膜一样阻止了每一寸黎明的微光。
　　老男人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。车里已经看不到触手的踪影，不过老男人知道它一定就在他身边的某处。他打开车门，伸了个懒腰，如同完全被浇灌得充分的植物一样舒展开来。灿烂的阳光照在空旷的停车场上，不远处的公路上往来的汽车呼啸而过。老男人再一次感到了年轻的力量，就好想他当初满怀着忐忑和期待第一次踏上这个国家的土地一样，忍不住想要对每一个人微笑。
　　或许是因为他帮助马琳达太太的时候口语能力已经无形中突飞猛进，或许是那两封推荐信的确十分有分量，也或许——是因为充足的性爱带来的放松和自信，老男人顺利地拿到了那份工作。
　　庇护所是给破产的流浪者、家暴受害者、逃家的青少年等等提供福利性的短期住宿机构，并为他们提供就业方面的指导帮助。老男人负责值夜班，工作内容十分简单，只用接待来者、并且引导他们填好相应的表格即可。他的薪水仅仅比最低时薪高一点点，但他也十分满足。一个月之后，他换到了一份在食堂的白班工作，租了一个很便宜的小房子搬了进去。